至美丨瓦房,存留在乡野山村的最后一抹诗意
发布时间:2016-12-14 08:55:25 文章来源:榕城网
榕城网讯 瓦房,就是以瓦覆顶的房子。旧时的乡村民居,大多是瓦房。在楼板房出现之前,乡下平房极少,随便哪个村庄,家家户户,临街、上房

榕城网讯 瓦房,就是以瓦覆顶的房子。旧时的乡村民居,大多是瓦房。

在楼板房出现之前,乡下平房极少,随便哪个村庄,家家户户,临街、上房、厦子的房顶,鱼鳞般密密覆盖着一垄一垄黑灰的瓦片。

瓦起源于何时?没有考证过,中国的制陶业极为久远,最起码,“秦砖汉瓦”“瓦釜雷鸣”这些成语告诉我们,至少,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。

瓦由泥土烧制而成,呈青灰色,弧形,俗称小青瓦,用的时间长了,就会变成黑灰色。它不像皇宫或寺院里的琉璃瓦那样金碧辉煌,小青瓦,是瓦中的平民。它不是用来装饰的,而是直接进入了生活。

瓦片,看似灰暗粗陋的外观,稀松平常的功用,从一开始,就注定了它们平凡而低调的命运。但也正因此,对于与其朝夕相处的人类来说,瓦从来都是亲切、不生分,甚至是同声相和、共生共荣的。

早晨或傍晚,阳光会像涨潮一样,一点点漫过一层层的瓦。 而有些瓦由于屋脊的遮挡,还是会呈现出灰暗的颜色,让太阳感到无奈。

到了傍晚,又如退潮一般,光线会一点点从一片片瓦上消失。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,最终使一片片的瓦,变成一个整体,变成一顶巨大的黑色的草帽。

大片的瓦,就是屋子的帽子,它唯一的作用便是遮风挡雨。它们凹凸相扣,俯仰相合,一片片相挨,一桁桁相接,层叠紧凑,交错成行,为一个家,一个村,忠诚地遮风挡雨、避暑御寒。

孩提时代,曾看人拆过老屋,看似不大的一块屋顶,却能拆下那么多的瓦片。一片片瓦肩并肩、膀挨膀地挤在一起,看似松脆的单体,团结起来,却能不给风雨以任何有机可乘的机会。

不仅是乡村。在东方传统建筑中,瓦片都是屋顶的必备用材。纵向排列的瓦片,可以让屋面过渡之处平滑而连续,让建筑本身更显挺拔。

小的时候,最爱看人盖房。下地基,砌墙体,架梁,梁上横檩,檩上钉椽,椽上覆瓦,房顶叠脊。覆瓦、叠脊,是盖房的最后一道工序,那是在给新盖的瓦房加冕,也可能是一个新的家庭的诞生。

屋一间,瓦三千。瓦是房子的斗笠和蓑衣。一棵树有多少片树叶,一间房就会有多少片青瓦。把成千上万块瓦片,密密匝匝挤挤挨挨结实有序连成一体,不漏风、不漏雨,是一项最能显示匠人手艺的技术活。

瓦片不仅对同类表示出了友好,也对其他物种表示出亲切的包容。比如燕子或其它的鸟类飞过时,忘掉的一颗草籽或瓜籽,瓦片会精心地为它们保存起来,不致它们死去。

即使没有谁,来向它找回这些失物,瓦片也会供养它们生长。长成一朵小花,长成一簇狗尾巴草,长成一条滕曼,甚至长出一棵小树。

瓦片覆盖的屋顶之下,是小鸟惬意的栖息地。燕子在这里衔泥筑巢,麻雀在椽子与墙壁之间的空隙处藏身孵卵。农家屋檐,不像寺庙那样风铃叮当,但细碎的鸟声,是自然的天籁。

如鱼的鳞片铺在房屋上的青瓦,一年一年庇护着农家的安详,并带来一种蕴含着雅致和朴素的历史质感,构筑成乡村天然的“屋顶艺术”。

春夜,细雨缠绵悱恻,瓦沟上滑落的雨滴如歌如泣,撩动敏感多愁的心弦,丝丝雨线,将吸足了水分颜色黑重的粼粼青瓦,织进一片濛濛雨幕。

夏天,电闪雷鸣,暴雨倾注,瓦沟上飞流而下的雨线,仿佛一支急骤、雄浑的乐章。瓦房在水烟迷蒙中静默,几分小国寡民田园牧歌的意味。

秋天,随风飘落的树叶,给屋顶披上了斑斓的彩衣;冬日,冷雨轻敲瓦片,滴答声唤起儿时雨季在瓦片下躲雨的记忆。

瓦中有着岁月沉淀的痕迹,给予人们一种活的感觉。于一些人而言,瓦中更藏着一份乡村的记忆,家族的记忆,情感的记忆。瓦房,体现一种素雅、厚朴、宁静之美,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。

传统的乡村,是生活在瓦片下的,乡村只能生活在瓦片下,没有瓦片的生活,乡村活得就失去了意义。

质朴的瓦,历经几千年的风雨沧桑,始终静默于屋檐之上,庇护着世世代代的儿女子孙。

瓦房,曾是人类在大地上诗意的栖居地,现在,让每一间房子都触碰大地,也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侈。于是,一幢幢楼房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,而瓦房,则淡出人们的视线,慢慢走进人们的回忆。

云卷云舒,流年似水,波纹涟漪般的屋瓦,在岁月中慢慢黑灰,黑灰成过去的日子,黑灰成墙角蛛网暗结的记忆。廊柱凝碧,苔痕寂寂,墙壁斑驳,瓦背疏离。瓦房也就这样数着光阴一寸寸老去。

乡村几千年的清风明月,抵不过眼前城市的灯红酒绿。古朴乡村的记忆,渐渐迷失于物欲的追逐。乡村被冷落了。在岁月的变迁中,瓦房渐渐老去,慢慢剩下一个痕。人们是否偶尔记起,曾经有这样一个时代,是它,让我们有了遮寒避暑的美好处所?

屋檐也在破败、坍塌、废弃中无奈静默着。有时,它会和来来去去的风私语,也会在雨中轻叩地面,长长短短,平平仄仄,滴答着无人倾听,也无法解读的空旷回响。

西风残照,老去的瓦房守着这片它深爱至今的土地,听着微风,伴着虫鸣,依偎着野草,在漫天繁星的不舍与留恋中,给世界,留下一个渐走渐远的背影。

瓦房内出生,庭院里长大,田地间劳作的后辈,而今又搬进了城里哪幢高楼?那些城里长大的孩子,可否记得乡下爷爷或外婆家瓦房的模样?

一个时代退潮了,历史留给你的,只是孤单寂寥的背影。不离不弃的只有那些鸟雀。寒风乍起,霜天苍茫。没人,在意鸟雀的私语,也没人,想知道这些静默的瓦房,在山间眺望什么。

(图片来源网络,版权归原作者平川所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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